1、中國實驗建筑的崛起2012年2月28日，49歲的中國建筑師王澍榮獲2012年度普利茲克獎。這是設置于1979年，被普遍贊譽為建筑界的“諾貝爾獎”的一個獎項，由于其重要性以及首次頒發給中國的建筑師，此事很快在國內外的建筑領域引發了廣泛的思考和討論。正如王明賢先生在文中所說：“我們不能因一位國人獲獎就說中國建筑師在國際建筑界已經有了很重要的地位但王澍獲獎對大家是一個啟示：中國的城市怎么發展？中國的建筑怎么發展？”此為我們這一專題討論的真義。我們將王澍一舉獲得大獎這一事件作為起點，對中國建筑的傳統與現代、中國建筑師的獨立思考與西方借鑒，現代化進程中的中國城市發展，等等更加廣闊的和切中現實的問題，進行
2、新的審視和更深入的思索，或許可以獲得許多新的啟迪。 中國建筑師王澍獲全世界建筑界極為關注的2012普利茲克建筑獎，這是1979年普利茲克獎設立以來，中國人首次獲此殊榮。消息剛發布的時候，網上很多人哈哈大笑，說假消息，是一個好玩的假消息。將近過了十個小時，大家看國外網站的報道，才說：“哎，好像還是個真消息。”可見很多人覺得意外。普利茲克獎被譽為“建筑界的諾貝爾獎”，每年度授予一位在世建筑師（或組合），代表世界建筑領域最高榮譽。該獎1979年由普利茲克家族的杰伊?普利茲克和他的妻子辛蒂創立，凱悅基金會（Hyatt Foundation）贊助，表彰在建筑設計創作中所表現出的才智、洞察力和獻身精神，以
3、及通過建筑為人類作出杰出貢獻的建筑師，被譽為建筑界的諾貝爾獎。2011年普利茲克獎評選委員會的成員包括來自英國的評委會主席帕倫博勛爵，他是世界知名的建筑資助人，現任蛇形畫廊信托公司董事長，曾擔任英國藝術委員會和泰特美術館主席，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密斯?凡德羅檔案館前任董事；亞歷山大?阿拉維那，智利建筑師和埃勒門達建筑公司常務董事；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斯蒂芬?布雷耶；中國建筑師和教育家張永和；來自英國的2004年普利茲克獎得主扎哈?哈迪德；來自澳大利亞的2002年普利茲克獎得主格倫?馬庫特；來自芬蘭的尤哈尼?帕拉斯馬是一名建筑師、教授和作家；凱倫?斯坦因是美國作家、編輯和建筑顧問；常務理事瑪莎?索恩
4、是西班牙馬德里IE建筑學校負責對外事務的副院長。普利茲克獎得主像菲利普?約翰遜、路易斯?巴拉甘、詹姆斯?斯特林、貝聿銘、丹下健三、羅伯特?文丘里、阿爾瓦羅?西扎、安藤忠雄、諾曼?福斯特、雅克?赫爾佐格、皮埃爾?德?梅隆、約翰?伍重、彼得?卒姆托等，都是中國建筑師耳熟能詳的世界著名建筑師，群星璀璨，勾勒出一條世界當代建筑發展的脈絡。大概中國建筑師們覺得普利茲克獎離我們非常遙遠，以前我們對普利茲克獎的獲獎建筑師都是仰視的，覺得他們是高不可攀的大師。沒想到我們身邊的朋友、我們的建筑師居然得獎了，所以人們大吃一驚。普利茲克獎和諾貝爾獎不完全一樣。比如諾貝爾文學獎確實有其世界公認的權威性，但是太老了一點
5、，基本上是追認的終身成就獎；而普利茲克建筑獎既有不可否認的權威性，又有一定的前衛學術色彩。普利茲克獎得主弗蘭克?蓋里、雷姆?庫哈斯、扎哈?哈迪德等當年就是先鋒建筑師，他們的前衛性和實驗性贏得新一代建筑師的喝彩聲。而王澍年輕時是一個很激進的先鋒派，是中國實驗建筑師的代表。這次也可說是給中國實驗建筑頒獎，是整個國際建筑界對中國實驗建筑的承認。20世紀世界建筑的歷史幾乎可以說是一部建筑實驗的歷史，1960年以來的建筑發展更是如此，各種新的建筑流派和思潮起伏更替，建筑的實驗蔚為奇觀。在中國，實驗性建筑作品很少，但它的生命力已經充分顯示出來。中國的實驗藝術在20世紀80年代曾經非常活躍。詩歌、小說、美術
6、、戲劇、音樂等出現了新的潮流，其開拓性和挑戰性令人矚目。“85美術”是這場運動中最具探索性和創新意義的現代藝術實驗運動。如果說80年代中國建筑界與現代藝術實驗還有一段距離，那么到了90年代，中國建筑界的實驗建筑不論在建筑空間構筑，還是觀念探索，都已經出現了突破性進展。中國建筑創作呈現出多元的態勢，城市建設以驚人的速度發展，揭開了城市發展史的新篇章。在這種特定空間中產生的當代建筑文化現象，其豐富性和復雜性，令所有研究者都無法回避。到了21世紀，中國已經出現一些實驗建筑的優秀作品。在這些建筑師的工作中，設計與研究是重疊的，他們力圖突破理論與實踐之間的人為界限。雖然這些建筑師的實驗性作品在龐大的中國
7、建筑業中顯得非常渺小，然而這些作品卻表現了人們對于中國當代建筑空間及構筑形態獨特性的新體驗。但是在中國，實驗建筑還是處于邊緣的位置。1999年，我選擇中國青年建筑師張永和、王澍、劉家琨等人的實驗性作品參加中國美術館的展覽，可是遭到老先生們堅決反對，最后作品被撤下來了，只好挪到國際會議中心展覽。王澍在國內也沒有獲過建筑大獎。前幾年的一次評獎中，我提名王澍的中國美院象山校園，讓我非常寒心的是絕大部分評委都很冷淡，最后王澍名落孫山。我當時就說，王澍真的是中國建筑的希望，歷史會證明這一點的。我覺得王澍獲普利茲克獎是水到渠成的事。王澍年輕時是一個前衛派，后來對中國文化的研究越來越深入，特別對中國傳統的營
8、造技藝有很深的體會。他經過十幾年的實驗，自己帶著工人一塊塊磚、一塊塊瓦壘起建筑物，世界上很少有建筑師這么做。王澍對中國城市和建筑發展有很系統的理論，他的建筑實踐也能支撐他的理論。目前世界上有自己建筑理論的建筑師非常少，至于中國當代的建筑師就更缺乏理論了，大都沒有自己的設計思想。而王澍的思考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在理論上他有自己的認識和自己的建樹，這點是最重要的。上世紀80年代中葉，我和顧孟潮組織成立了中國當代建筑文化沙龍，當年我們邀請還在南京工學院讀研究生的王澍來京做演講，王澍在會上作了極有煽動性的發言，講到中國沒有現代建筑、沒有建筑師時，臺下一片掌聲。90年代，我編建筑師學術叢刊，王澍那10
9、年最重要的建筑文章都發表在該刊上。2002年，我主編貝森文庫-建筑界叢書，討論當代建筑問題，從學術角度剖析最具活力的建筑師的代表作，其中有王澍的設計的開始一書。在這本書里，建筑與寫作是兩條永遠平行但并不互相解釋的線索，全部含義都指向：通過某種建造房子的活動，一個人如何實現自覺，從自覺其所說的語言開始。該書收有設計的開始/2/3、造園記、八間不能住的房子、夯土的實驗、時間停滯的城市等文章。后來中央電視臺讀書時間節目根據這套叢書編了一套青年建筑師節目，其中一期就是王澍的專題。從上述文章及演講中，可以發現王澍的理論研究潛力。再后來，他又進行寧波實驗和象山實驗，完成了獨特的建筑體系的建構。中國美院象山
10、校區可謂一所規模巨大的建筑實驗場，其營建方式和王澍、陸文宇（王澍妻子，建筑實驗的合作者）的寧波實驗一樣體現了中國建筑“循環建造”的特點。中國美院象山校區的規劃與設計在當代建筑美學敘事中重新發現中國傳統的空間概念，并詮釋出園林和書院的精神。來自浙江省拆房現場的舊建筑材料磚頭、瓦片、石頭的使用，既是中國建筑之“循環建造”，又是對當下城市大規模拆遷改造的回應。特別是王澍通過多年來對中國當下最普通建筑的體會，制定了簡單的技術原則，讓工匠們用他們所熟悉的方式去創造。王澍認為中國建筑文化真正根源性的東西正是掌握在這群最普通的人手中。王澍的象山校園設計探索了如何在一個瓦解的郊區城鎮重建有根源的場所，如何讓中
11、國傳統與山水共存的建筑范式活用在今天的現實，如何以一種書院式的場域重塑今日大學的學院精神，如何堅持就地取材，因地制宜，以非常低廉的造價和快速的建造體會中國本土的營造方式，如何為根源丟失的中國城市建造走出一條重建文化差異之路。這也是極為有價值的建筑思想。當然，我們不能因一位國人獲獎就說中國建筑師在國際建筑界已經有了很重要的地位，這僅僅是開始。王澍獲獎對大家是一個啟示：中國的城市怎么發展？中國的建筑怎么發展？中國現在已有不少西方建筑大師的作品，但很多作品和城市的關系顯得突兀，像天外來客。亦步亦趨跟著西方建筑大師走肯定是沒有出路的。我們希望當代新作應該是中國土地上生長起來的建筑，和城市環境有密切的關系。王澍對中國的建筑和城市有很獨特的思考，又對中國的營造技術和中國的傳統建筑有很深的理解，同時他對當代城市的發展和建筑的實驗非常關注。王澍獲獎很重要，提醒了整個世界建筑界，中國建筑師通過實驗性作品探討如何解決中國城市發展中面臨的難題，完全有可能走出一條跟西方建筑師完全不同的路，促使人們對21世紀建筑之道有一個新的文化思考。王明賢：中國藝術研究院建筑藝術研究所副所長責任編輯：賈舒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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